高中岁月
进入高中,怀着对考不上大学的恐惧,我开始前所未有地专心学习。
高一上学期期中考试,我的成绩高居榜首,一时间成了年级中的风云人物,成了老师和同学关注的对象,偶尔在校外还能听到迎面而过的同学低声议论:“刚才过去的就是许世钢。”我被这种“辉煌”冲昏了头脑,感到飘飘然,似乎考大学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。
可是到了第二学期,文理科分班,我懈怠了。上课不专心听讲,开始沉迷于电子游戏。结果期中考试一败涂地,几次校内竞赛也很不理想。
这对我刺激很大,我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,又开始认真学习,但心态再也无法象刚进高中时那样平和,投入的精力也相去甚远。 很快进入了高三,月考不可避免地来了。第一次和第二次月考很不理想,我感到非常绝望。我想,我是没办法了,尽力而为吧,也算对得起父母了。
在这种绝望的心态下,躁动的思维沉寂了下来,那些烦人的想法也没有了,我开始静心做各门功课,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,没想到第三次月考的成绩大有提升,这又重新给了我希望。
幸运的是,高考时我心态很平静,发挥正常,顺利进入了成都电子科技大学,并在那里一待七年。
大学时光
进入大学后,我就很努力地学习,但新的环境让我很难适应,学习方法的问题也时常困扰着我。总是感觉到这样那样的问题,不得不穷思极虑地去思考、去解决。
记得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的时候,我感觉自己都用脑过度了,打开书看不进去,要睡一会却又睡不着。虽然我拼尽了全力,但系里却还有很多成绩比我更好的人,高中时支撑着我的期许轰然坍塌,身上再也找不到值得我骄傲的东西。
除了学习,我觉得自己各方面都是比不上别人的:不知道怎么跟人交往,动手能力差,等等;甚至那些看起来各方面都比不上自己的人,我也会想:至少他还拥有快乐!
虽然学习没有帮助我赢得更多的认可,但我学习的“热情”却依然执着,到后来它逐渐变成了一种强迫:我总是尽一切可能学习,有时候不想学了,还得向自己“证明”确实是学不进去了,并不是想偷懒——总是有个声音在对我说:“你还没有达到标准!你还有很多事要做!你无权休息!”
大二的一天晚上,我突然想怎样才能快点睡着,希望好睡眠带来好状态,能对学习有所帮助。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,睡眠却越来越差,大脑白天总是很混乱。
大二暑假,暂时没有了学习的压力,通过反思,我发现或许正是因为太想睡着所以才更睡不着,我决定放弃快点睡着的企图,睡不着就睡不着。经过长时间的反反复复,我的睡眠逐渐好转;但其他的问题又出现了,如此循环往复。
有人说,每个人都是哲学家,或许同样可以说,每个人都是心理学家。在我为自己的睡眠问题寻求解答的过程中,我无意中采用了森田式的“顺其自然”。
在此之前,在处理“余光恐怖”的问题上,我也采取了同样的方法。有次看电视时,我无意中发现自己还看到了屏幕外边的东西,觉得很不自在,想把视线集中在画面上,结果越是这样越是注意到屏幕周围。最后,我放弃了集中视线的企图,只是每次出现这个问题时把视线收回来就行了。慢慢地它也就不再困扰我了。这就是森田疗法的“不怕,不理,不对抗”。
类似的例子,还有很多。有位叫moonfish的网友康复之路上有这样的领悟:“怎么才能好起来?我想不去期待自己一定好起来,才能慢慢好起来。”道理就是这样简单,但很多时候做起来却又是那么的难,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要。我们不能不去期待,这就是所谓的“放不下”。
内心冲突
学习的问题已经让我焦头烂额,但我还得时不时面对自己处理人际关系上的软弱和无能,不知道怎么去跟人交往。虽然很早就察觉到自己没有交心的朋友,隐约感觉到跟其他人之间总是有某种隔膜存在,但直到大学它才成为我真正的困扰。
一方面,这可能是个人心智的成熟问题,当时尚不能明确地意识到自己;另一方面,可能是因为大学以前一直有一个中心任务,它掩盖了其他所有问题。直到大二时,几个高中同学联系到我,周末大家经常在一起玩,我的人生里才有了可以一吐心声的朋友。
我对自己的感受越来越糟糕,我越来越不明白,“聪明过人”的我,怎么竟会进退维谷?我百思不得其解,直到有一天,我突然“明白”:原来我是被这些困扰阻碍了!如果我解决掉这些问题,以我的“聪明才智”,我肯定会无所不能!因为这样的认知,我对自己的评价逐渐又高了起来。
但我并没能解决掉这些问题——表面上看是解决了,但总又会出现新的问题。直到大三或大四的某一天,我才醒悟到:我内心有很深的焦虑,很大的压力,而我的每一个解答都等于在自己的头脑中设置了一个框架,必然会出现新的东西与它发生冲突。于是,这又是一个需要解答的疑问——所谓问题因解决而产生,问题因解决而存在也!
内心的冲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剧,头脑也更加混沌起来,我开始想自己是不是有心理问题。为了求得解答,我去学校的咨询室看了几次“心理医生”,感觉他们简直什么都不懂,丝毫不能解决我的问题。
大四保研的时候,我思维非常慢,什么都不想做,加上平时没留意,不知道去联系哪个导师。考研的日子又是一段煎熬,思维极慢,几乎完全学不进去了,书上的字一个个都认识,就是一段段的话进不到脑子里去。如果不是平时死读书打下的基础,我想我肯定放弃了。
大四下期,偶然看了央视关于心理疾病的社会调查,我意识到我肯定也是这样的问题,该去看看医生了。我去华西精神卫生中心详细说了自己的情况,医生诊断为强迫并发双相情感障碍,开了录丙咪秦和碳酸锂。由于药物的作用,我的抑郁和躁狂都表现得比以前更明显,抑郁的时候几乎没有了思维,躁狂的时候思维奔逸,感觉自己无所不能,无所畏惧……
2001年暑假,我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,对自己有了更多的认识。病前优秀的成绩让我获得了“自信”,我开始明白自己不断的挫折完全是性格的恶果。
这个暑假,记忆中与父亲有了第一次双向的沟通、交流,结果演变为一场激烈的对抗。他认为我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就能克服心理问题,而我则历陈他教育中的种种不是,正是这些错误导致了我的不是靠意志努力就能克服的问题,并据理力争。
理屈词穷之下他又威吓我说:“你骨头长硬了嗦!”这次我没有屈服,而是针锋相对地回应:“是,你想打架吗?”吓得母亲赶紧站到中间以防我们真动起手来。
父亲没有动手,但满是生气和委屈,因为他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地为我付出了这么多,我不但不怀感激,反而报以“指责”。后来他才开始反省和意识到自己的确错了很多,2008年春节他看卡夫卡的《致父亲》时,我多次看到他掩卷叹息。(待续)
作者博客地址;Blog.sina.com.cn/zenmind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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