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过专栏:【浴火重生】之十三:理智控制,非此即彼

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按照功能将人格分为4种功能类型,即感觉型、思维型、情感型和直觉型。荣格认为4种功能中思维与情感是对立的,感觉与直觉是对立的。每个人都是一种机能占优势,其他处于无意识之中。比如思维优势者,情感受到抑制,或许会以梦、幻想或其他奇特的干扰形式表现出来。思维型人格的特点是:理性思维在心理动能中居于主导地位,任何重要的行动都决定于深思熟虑的理性动机。

 

荣格还认为,内倾外倾中都有思维型存在。思维外倾型的人表现为按固定规则行事、客观而冷静、积极思考问题、武断、情感外露;思维内倾型的人表现为强烈渴望私人的小天地、缺乏实际判断能力、社会适应性差、智力高、忽视日常实际生活、情感压抑。 

 

这是一个理性的年代,大多数人都在尽可能完美地控制生活,只有当一切都出于理性的控制之下,我们才感到安全。这直接起因于我们生活于一个焦虑的时代,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焦虑。卡夫卡说:“从我能思考之日起,我就为维护自己精神上的生存而忧心忡忡,以致我对其他的事情都感到淡漠了。”他是我们生存状态的典型代表,比上一篇中的强迫症患者更为典型!

 

在《生存焦虑》一篇中,我总结道:“从一开始我就发现自己内心自由受到了威胁,所处的环境有害于自身的自发性、安全感和自信心。一句话,我精神存在的核心受到了威胁。我感孤立、无助和恐惧,与别人发生联系时不是取决于我自发的真正情感,而是取决于安全的需要和对利害的考虑。我不能简单地喜欢或不喜欢、信任或不信任、表明自己的愿望或反对别人的看法,而是不得不发展一些人为的、战略性的方法来与他人打交道,以便将危害的可能性降到最小。在这个环境中,我自己的情感和愿望不是我自身的决定因素,我最内在的情感和愿望不得不退居末位、沉寂下来,而变得不那么清楚了。”

 

理智,就是权衡利弊、有所取舍的心理活动。和卡夫卡一样,和上一篇中的强迫症患者一样,我们在充满威胁的童年环境中过度地发展了自己的理智,而我们内心的情感和愿望却受到了致命的挫折/压抑。

 

结果,理智成了生活的主宰,我们过于用理智管理自己的生活:行为必须总是出于理智的监控之下,小心翼翼、充满自我意识,以防范可能的危险。在这些行为模式的背后,都隐藏着不为我们所察觉的焦虑和压力。

 

比如我自己,高中的时候,为了有好的学习成绩,害怕忘记,我研究怎样才能让学过的东西不忘,反复地记忆看过的东西;工作之后,担心见过面却记不住对方会给人不好的印象,试图通过归结对方的突出特征来记住所有初识。我的一位朋友,因为人际交往中的压力,试图总结各个地域的人的特点,以为这样她就可以用迎合对方的方式与人搞好关系。在威胁、压力下,自发性和灵活性降低了,代之以刻板和僵化,而如果没有这些压力的话,这些能力就会提升。

 

大学的时候,我有一段时间曾被这样的冲突困扰:上完自习走的时候“该不该”检查书桌呢?已经忘了当时是怎样突破的了,直到2005年10月12日对这一现象重新分析,我才清楚地意识到,冲突来自于对立的两方:检查吧,会显得自己太犹豫\太谨小慎微;不检查吧,又怕遗失东西——这两个方面都是我不能接受的。

 

又比如说要确保成功——不如说要避免失败——也完全是因为外部或内心的压力,是为了逃避随失败而来的难以忍受的境地。做事情的时候,我们总会先用理智确定“应该怎么做”,总想先找出“确保成功不犯错的方法”。只要我们还没有意识到行为背后的强迫驱力,还不能有效地处理它,我们就无法从这些精神强制力下解放出来,无法解决自己的困难。

 

在解决自身困难的道路上,我们都会“非此即彼”地考虑问题、做选择。我们一段时间走向这个极端,之后又走向另一个极端,赫拉克利特称这种规律为“向对立面转化”。在成长的道路上,我曾多次经历了这样的转化。

 

第一次有意识的转变发生在2005年3月。当时我非常想摆脱自我意识,达到“忘我”的境地——大学以来长期的反思,已经让我疲累不堪。此外我也非常忌讳有所目标,想要完全地活在当下,采取一种消极被动的态度——当时一位咨询师形象地称之为“脚踩西瓜皮,滑到哪算哪。”

 

直到一年多以后,我才明白了这种愿望的缘由所在。在《生存焦虑》一篇中我提到过:“初中毕业后,‘将来’这个词无可避免地进入了我的意识,从此我便被无边的忧虑和怀疑包围着。”每次当我有所目标,我都会执着于它,急于达到、做好,用理智控制,无法放松,深感痛苦。多年的艰苦努力之后,我已不堪再承受这样的折磨,我想要放弃。无目标、不思未来,是我赖以成长的传统,保护我较为平稳地渡过了童年,这时不得已我又想转变方向,回归传统。

 

前面我还提到,我曾遇到“看与不看、想与不想、分析与不分析、记录与不记录”之间的冲突对立,如果你认为只能二者选一,那又是典型的“非此即彼”了。我们常常以为,相反的东西必然有一个正确的,一个是错误的,这只是因为我们在辩证法上的无知。事实上,相反的两种情形可能都是正确的,因为它们的“出发点”是不同的。但我们大多数人都束缚于绝对的、无条件的语言,被概念和信仰所决定,不能对反应进行时空定位,忽略了语言、概念的相对性和时空支点。

 

因为外部和内心的压力,为了避免犯错\逃避危险\走捷径,我曾亲手为自己穿上了内心的紧身衣,过于依赖理智去解决问题,为此我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怕犯错、怕走弯路,有其深刻的情感源泉,当我们能够不怕犯错、不怕走弯路的时候,我们也就渐渐地走出来了。

 

引用《论语》中的一段话,以孔子的智慧作为本章的结束。

 

子路问:“闻斯行诸?”子曰:“有父兄在,如之何其闻斯行之?”

冉有问:“闻斯行诸?”子曰:“闻斯行之。”

公西华曰:“由也问闻斯行诸,子曰:‘有父兄在’;求也问闻斯行诸,子曰‘闻斯行之’。亦也惑,敢问。”

子曰:“求也退,故进之;由也兼人,故退之。”

 (待续)

 

 

作者新浪微博:许世钢_明觉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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