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过专栏:【渡过 · 假日版】亲人的守望,我的乡愁

(一)

春节到了,父母从老家给我寄来麻花,这使我想起小时候学搓麻花的经历。

童年时,每到腊月底,家乡几乎家家都要支起油锅炸麻花和板板。父亲总是提前一天晚上把面发好,第二天再做成一个一个光滑柔软的面团,拉成15厘米长、5厘米宽的长条状,抹上油,一排排卧在面盆里。

 有时大人忙不过来,我也会跟着搓。搓麻花看似简单,搓好可不容易。搓得好的麻花又细又长,长达20多厘米,像大姑娘的长辫子;搓得不好的就又粗又短,还不停地断。我的手很笨,搓的麻花总是又粗又短很难看,放进油锅里炸出来,我都不爱看,更不爱吃。 

我也努力想搓好麻花,无奈手笨,经常挨骂。直到有一次,在姑姑家帮忙搓麻花的时候,姑姑耐心教我正确的搓法,我终于能搓出又细又长又好看好吃的麻花。过年家里来客人,父母也会把我搓的麻花拿出来待客了。 

麻花炸好了,母亲又要忙着蒸两天馒头。馒头除了自己吃,还用来招待客人。那时候爷爷的生日在正月初一,父母从大年三十忙到大年初一,真的是年头忙到年尾。母亲蒸了整整两天的十几锅的馒头,有一半在大年初一消耗完了。 

馒头有各种形状和花色,用来作为礼品的馒头被装点成各种花鸟鱼虫的形状,五颜六色,栩栩如生,要专门请村里的巧婆婆来做。

我喜欢跪在巧婆婆的身边,看她像变魔术一样把一团普普通通的面,捏成了各种惟妙惟肖的动植物。不同动物形状寓意不同,送人的时候是不能混的。女孩要吃女孩的花馍,男孩要吃男孩的花馍。时间久远,我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样的花馍了。 

(二) 

过年的时候,几乎家家都会摆上年货招待客人。几乎全是自己家里种的、自己家里人亲手制作的。我除了学过搓麻花,还学过制作柿饼。 

柿饼也是我爱吃的。柿子摘下来后,挑一些好的,把柿子皮削掉,放在太阳底下晒。这段时间最害怕天气不好,晒不好,柿子就要发霉,柿饼就做不好了。晒了很多天以后,把柿子装进一个瓷瓮里,盖上同样晒好的柿子皮。放置一段时间,打开瓷瓮,抓一把柿子皮吃,又香又甜。柿子皮上有一层白白的霜,雪白雪白的,舌头舔一下,比蜂蜜还甜。 

不能做柿饼的柿子就用来发酵做成醋。把新鲜柿子也放进一个瓷瓮里,盖上盖子捂上一段时间,柿子就自然发酵了。柿子鼓鼓涨涨,肚子里全是液体,挤出来就可以当醋食用了。 

但奶奶还会用一道工序制作一遍,这道工序叫“洗醋”。有一次,我和奶奶一起洗了一次。先用纱布袋子装一小袋发酵了的柿子,然后放进一个盛满干净清水的大盆里搓洗。柿子液从沙布袋里渗出来,融进清水里,一袋一袋搓洗;醋液越来越浓,然后再换一盆清水,继续搓洗第二遍;然后把经过两遍搓洗之后的柿子渣倒掉,把两盆渗进醋液的清水混合在一起,装进瓷瓮里,柿子醋就制作好了。用勺子舀一勺,就能直接喝,不是非常酸,但很好喝。奶奶说不经过洗醋,醋太涩,洗一遍,醋太酸,洗两遍的醋不酸不涩正正好。 

奶奶一辈子没上过学,但很聪明,她会给人扎针放血治感冒咳嗽,非常有效。村里人小病都找她来治,可是她却治不了自己的病,常年吃药。奶奶算账又快又准,我到现在买了菜算不清账。洗醋这个简单有效的做法,也是奶奶从生活中积累的智慧。 

我曾和两个弟弟一起,在院子里用一口大铁锅炒过花生。用铁锅把沙子烧热,然后放进花生翻炒。火候掌握不好,一股糊味冒了出来,我们姐弟三人忙得不亦乐乎,炒出来的花生能吃的却没几个。院子里留下了我们童年的欢笑,也留下了我们童年的亲情。 

此后,我常年求学在外,毕业就成家,成家以后再也没有回过娘家过年了,娘家的一切只能在记忆里回味了。 

(三)

昨晚到家,又发现母亲给我寄来两个大箱子,外面用胶带裹得严严实实的。我在撕胶带的时候,放佛看到了父母那粗糙的、满是裂纹和小裂口的手。朦胧中,缠了一层又一层,绕了一圈又一圈,唯恐没有缠绕结实。 

打开箱子,浓浓的苹果香扑面而来。箱子里苹果红红的,像裹在襁褓里粉嫩的、婴儿的小脸一样,不由地想起儿时女儿学过一首歌:“我的小脸像苹果,妈妈妈妈快来亲亲我!”那时候我下班回家,女儿就唱着这句歌,跑到我面前,扑进我的怀里,我就使劲在她的“小苹果”上亲了又亲。转眼间女儿已经成了一个大姑娘,小苹果一样的小脸长成了一个大苹果一样的脸,却再也不让我亲亲她。 

时光飞逝,年轮带走了母亲脸庞上的粉嫩,雕刻下了道道皱纹。岁月带走了母亲羡煞多少人的又黑又亮的长辫子,带走了母亲俏丽的容颜和曼妙的身材。我虽然没有女儿和母亲那般如苹果一样娇艳的脸庞,也从来没有唱过女儿唱过的那首歌,记忆中也从未扑进母亲怀里撒过娇。母亲只有一次把我拉进胸前比身高,却再也没有过对我表示亲昵的举止,以至于我一直以为母亲并不爱我。 

可是,随着我们自己也做了父母,随着年龄的日渐增长,越来越感受到了母亲对我的爱,正如这结结实实的胶带一样缠绕在我身上,既不束缚住我的手脚,却又给我最安全的保护。

母亲对我的爱远超过了我对我的女儿的爱,在那个落后贫穷的年代,母亲冲破重重阻力,固执坚持让我读书,让我成为儿时女伴中唯一有机会读中学的那一个,最终通过读书改变了祖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,让我有机会尽我最大能耐展翅远飞,到这千里之外的六朝古都里过上了相对稳定和体面的生活。 

母亲没有用她自私的爱束缚我的脚步,而我却自私地想把我唯一的女儿留在我的身边。因而从小没有过多要求她的学业,只是希望她不够优秀就不会远飞,和母亲从小对我的严格要求比起来差远了。

母亲希望我震翅高飞,她却要忍受思念和孤独的煎熬。我也是母亲唯一的小棉袄呀,却不能时时守在她身边温暖她。每念及此,泪水总是会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!

母亲放飞了我的梦想,却留给她无尽的思念和牵挂,孤独和寂寞!无论我飞得多高多远,母亲的目光都始终跟随着我,关注着我,想到母亲,我的泪水终于涌出了眼眶,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……

本文作者曾在本公号发表文章《告别昨日之我》。

本文转载自张进老师的精神健康公号——渡过,这是由《渡过——抑郁症治疗笔记》作者张进发起的精神健康公号,旨在科普知识,记录案例,联合患者、家属,以及医生。心理咨询师等专业人士,共同打造的精神疾病患者互助康复社区。扫描二维码可关注此公号。
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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