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过专栏:无法再春天实现的愿望

(一)

 

4月的北京,已有了浓浓的春意。

 

护城河边,艳阳高照,水波澜漾,柳枝飞荡。这样的美景,更适宜旅游。我也来到北京,闲坐在护城河边,身旁是我的老公。他试图逗我笑,可我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笑容。
 

曾经,笑是我的强项,任何时候、任何人看到我都是笑眯眯的样子。可这会,我时常暴怒,让他突然头脑清醒:我们不是来欣赏美景的,而是丢下工作、孩子,由他牵着我来北京看病的。

 

我病了,而且病得不轻,时时都有着生命的危险。从五年前被医生诊断为抑郁症的那一天起,老公一次次的目睹着我的身体、情绪迅速变化,已深懂此病的危害。

 

阴差阳错地,我住进了北京某大医院的内科。睡眠已与我多日不相见,心乱跳到无法控制,身体虚弱地只想躺着,胃紧紧缩起,容不下任何食物,还时时呕吐。大脑几乎成了身体的附属品,里面杂乱无章,像被无数的蚊虫撕咬。

 

我不会哭,更不会开心地笑,我的表情是痴呆中强挤出来的。唯一的感觉是难受,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去结束生命。可我不想死,我必须时时告诫自己:要活下去,我没有死去的理由。我舍不得离开年迈的父母、视我如亲女儿的公婆、疼爱我的丈夫、乖巧懂事的女儿。

 

(二)

 

老公每天换乘公交、地铁从租住的地方来陪我。医院离故宫不远,我们经常步行到护城河边。静坐一段时间,看来来往往的车辆、行人,蓝天,白云,花草树木,缓缓流动的河水。可我一直觉得他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一个极大的错误。水是一个结束生命的最好去处,那些日子,每时每刻,我都想跃入水中,让轻飘飘的身体随水而去。可为了他,为了孩子,为了父母,我不敢现露那怕这一点点心思;思维混乱的我像极了一个欺骗高手,努力掩饰着自己只想赴死的真实内心,展露一个正常人力所能及的行为。

 

在医院困兽般地存活了半个月,辞别了大夫和病友关切的目光,踏上了归程。半个月,那些药片为我的大脑补充了缺少的元素-----医学名称为5-羟色胺,大脑撕裂般的感受退去了一些,接踵而来的是身体再度的虚弱。

 

但回归总是让人快乐的,家的温暖让我心定,但又引来身体极度的松懈。加之药物的作用,我又进入新一轮病态——疯狂的沉睡,似乎我的生命里只有睡眠,也似乎要将前一段丢失的睡眠都找寻回来。找回来?有些东西注定是无法回来的。 

 

(三)

 

又是一个艳阳天,时间已拥进夏的怀抱,依然是蓝天、白云、柳枝、小鸟。不同的是,这不是北京,而是我生活的小城。我又开始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从身边走过的人,脚下高跟鞋与水泥路面发出有力的碰撞声,展示出我身体运动的节奏、力度感。此时的我,已经全然恢复到朝气蓬勃的状态,想起那些抑郁的日子,似乎只是一场恶梦,一场遥远的梦。

 

星夜当空,挽着老公的手,漫步在菲菲细雨中,没有说话。 “你在想什么?”被老公发现我在沉思,很自然的捏捏我的塌鼻子。不过他这次不用再担心我会发火,抑郁的消失已经将我原有的温柔归还。

 

我婉而一笑说:“我就想这样挽着你的手,带着真实的自己,再次以旅客的身份回到北京的护城河边,留下我们的足迹和身影。”

 

其实,我心里还想说,“我多么希望能在春季去实现这个愿望,但那是不可能的。” 因为,从五年以来焦虑抑郁的复发规律,医生已经得出结论:我的抑郁是季节性的,在每年的春季都有可能复发。

 

我已经注定难逃春季抑郁的魔掌。但我没有说出来,我不想打破眼前这份宁静,让不快来烦扰我们。

 

我们都明白,抑郁已经成为我生命道路上的一只拦路虎,时时都会出来作怪。但我们已经不再害怕,我们会积极应对,紧挽双手,迎接它的挑战。

 

五年的交锋,对它全面了解,我们已经有了战胜抑郁的强大武器——那就是信心、爱与支持。

 

本文作者水水,转载自张进老师的精神健康公号——渡过,这是由《渡过——抑郁症治疗笔记》作者张进发起的精神健康公号,旨在科普知识,记录案例,联合患者、家属,以及医生。心理咨询师等专业人士,共同打造的精神疾病患者互助康复社区。扫描二维码可关注此公号。
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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